六点闹钟响了。他们这一间是暗室,没有窗,白天和晚上差不多,除非开灯。

 

他也没在床上多躺——闹钟响之前就醒了。三点以后平均半小时被叫起来一次,五点的时候他按耐不住,回十二楼的时候特地绕到护士站去问了“张起灵呢?”“嗯?”护士懵懵懂懂抬起头来看他。凌晨,大家脑子都不太清楚。隔了一会才回答他:“楼上开刀?”皱着眉头。

 

当然是去开刀了。

 

他从床上坐起来,坐了一会,下床穿鞋,叠被子,拿了桌上临时从手术室带下来的脸盆,去套间里面的卫生间洗脸刷牙。下半夜没怎么睡,镜子里看看面色苍白,眼睛下面两块苍黑的圆斑,他用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水渍,凑近镜子看,胡茬都冒出来了,下巴上嘴唇上一圈,虽然不是特别明显。

 

走廊上人很多,病人的作息,也许因为年纪大的比较多的关系,很早就会有人在走廊上来回走,穿条纹衫,身上挂的胃肠引流器或者尿袋。护工和家属拎着脸盆、尿壶、热水瓶进进出出。

 

吴邪手里拿着白大褂,打了个哈欠,反手锁了值班室的门,慢吞吞走近斜对面的办公室,工作衣扔到椅子上,探身翻桌面上乱七八糟的书面记录单和本子——找出交班本。翻到最后一页一看,果然还是前天的日期,那两个实习生还没起床?他穿了工作衣,夹着本子往楼梯间走,不写就不写了,实习同学干活是福分,不干活也没什么不行,所谓得之我幸不得我命。他还想着,迎面差点撞在人身上,吴邪抬头忙不迭要道歉,一看,是张起灵。

 

一定是从手术室刚下来,头发还是湿的。

 

张起灵没开口,吴邪先问了:“什么手术?做了一个晚上?”

 

张起灵道:“胸腹联合伤,胸外科动作慢。”

 

吴邪笑道:“只有你上台估计更慢。”

 

张起灵倒点点头,看样子是要绕开他往病区里走。

 

吴邪又问了句:“早饭吃过没?”

 

张起灵摇摇头。

 

吴邪道:“我等会写完交班去买,你要吃什么?”

 

张起灵道:“六个人,你看着买。”说着就去掏他自己的口袋。吴邪看他拿出皮夹,抽出张一百块给他。

 

走廊里,众目睽睽之下,他就接了过来,没说什么。算上级医生请客,很正常。吴邪想着反正回家里还他是一样的,没必要在这里和他义正言辞争这件事,弄得拉拉扯扯。

 

 

八点交班,买的早饭值班组所有人都吃过了,包括后半夜才出现的三线班主任,只有张起灵那份一直留着。吴邪把它收到一边去了。还好是星期四不用长篇大论的,他的实习生对着交班本一项一项战战兢兢地读,他坐着看看人头,张起灵是晚进来的,直接坐最后排去了。等实习生读完了,他在后排发出了声音:“补充一句,晚上收了个刀伤的,手术刚结束,送ICU了。我们这里就做了肝脏部分切除。”说完,就看看三线主任道:“陈主任。”陈主任点了点头,又说了些剖腹探查的具体情况。

 

交完班,查房,补换药,开医嘱,折腾到九点多。吴邪也上手术室洗了个澡,换了自己的衣服,在更衣室里给张起灵发了个消息“我先回去了”,收拾了一下,锁橱门,准备走,忽然收到了回信“十二楼办公室,过来一下”。

 

因为前一天值班的关系,吴邪穿着条熟灰色的运动长裤,篮球鞋,绿色翻领polo衫,单肩背个瘪书包,晃悠地走回十二楼。病区入口不远处有个男人,看着总有些异样的感觉,走近了,吴邪才明白,奇怪的不是这个人一身黑的打扮,而是他在室内还戴着副墨镜。不知是不是错觉,他自觉走过黑眼镜身边的时候,似乎眼镜后面的眼睛就跟着他,多看了他几眼。

 

办公室里竟然没有人。他走了进去,拖开椅子坐下,靠着椅背,想想又把腿跷起来,左右待着就是无聊。他正脸对着门口,偶然会有人路过,走廊上过去。突然那个黑眼镜就从门外走了进来。吴邪瞪着他,他也看着吴邪,不知怎么就笑了,说道:“我找张起灵,张医生。”——这真是完全没预料的。

 

吴邪回道:“他应该等会就来。”

 

黑眼镜自顾自就坐下了,也没有摘眼镜的意思。初次见面的陌生人,问他是不是青光眼似乎有失妥当,吴邪也不是眼科医生,真要问起来总有八卦之嫌。但是两个人这么对着,又不说话,又都不能走开,实在尴尬。

 

吴邪道:“你找张起灵看病?”

 

黑眼镜听着,先又笑了,回道:“你是他同事?”

 

吴邪这才意识到,自己没穿工作服,就这么大剌剌坐在办公室里确实有点怪。他只有点点头。

 

黑眼镜又道:“出夜班?”

 

吴邪道:“你很了解嘛。”

 

黑眼镜笑道:“我也是猜的,看你也不像病人。”

 

吴邪心道,你也不像病人啊兄弟。这么一想,难道是医药公司的?但是一般不会找张起灵,他们有专门管理药品的负责人,都起码是科副主任级别的,而且就算是一般的业务代表,见了面最先还是递名片——这么说起来这个人也不是。

 

他这边无聊闲得乱猜,那边张起灵倒进来了,手里还拿了个利乐砖包,是橙汁,他早上给他买的。张起灵大概是没先注意到黑眼镜,径直朝吴邪这边走过来,吴邪对着他说:“找我什么事?”

 

张起灵伸手进口袋里,一会拿出来——吴邪一看——是自己的手表!他抬起手接了过来,头还抬着,目视着张起灵,没想出能说点什么。

 

张起灵把吸管放进嘴里,皱着眉回答他:“我还有点事,你……”没说完,后面的人突然就插进来一句:“哑巴会说话了?”说着就笑起来。

 

吴邪目瞪口呆看着那个人,张起灵也转头去看,显然也有点吃惊。他低头看了看时间,对黑眼镜道:“不是说十点过来?”

 

黑眼镜根本不理会他这句,直接用下巴示意吴邪,问他:“这个就是你那个游泳池小帅哥?”

 

张起灵脱口而出:“你放什么屁!”

 

——这简直比之前那句话更让人吃惊。吴邪是没见过他爆粗口。

 

张起灵把手里的橙汁撂桌子上,转身就朝黑眼镜走过去。黑眼镜已经站起来了,边往后退边摆手,陪笑道:“行了行了,我就不不打岔,是我失言!失言!”

 

吴邪也站起来,跟在张起灵后面去拉他手臂,张起灵甩了两下,回头对吴邪道:“别听他胡说八道。”其实这倒是另一回事,眼前吴邪无法理解的是,张起灵在这个人面前,根本不避讳和自己的关系?

 

吴邪低声道:“这人是谁?”他没考虑到这话有歧义,张起灵怔了半天没回答,一脸说不清是愤怒还是什么表情。

 

吴邪只好凑近了再说一遍:“这个戴眼镜的谁啊?”

 

张起灵立即回道:“以前同事。”

 

那边黑眼镜喊起来:“哑巴张你倒是很会总结人际关系。”说完他朝他们这边走近两步,还特地低头观摩状看了看吴邪握住张起灵手臂的动作,才抬头向吴邪笑道:“我跟他挺熟的。以前同事也没错,大学同学,研究生我转了医工科,现在在设备科做。”

 

吴邪松开了手,向着黑眼镜略微点了点头,没想到黑眼镜就自来熟的抬手拍拍吴邪肩膀,手停留在他肩上,还捏了捏,把吴邪从头到脚,从脚到头打量了两遍,回头对张起灵道:“不错,挺结实,看起来好像……”他装模作样人后仰一点,把他们两个又看了看,笑道:“比你还高点?”回头再看吴邪,对他道:“小伙子,多大了?”口吻倒像张起灵多年不见身边带了个儿子。

 

吴邪还不知怎么回答,张起灵已经一把拉开了黑眼镜搭他肩上的手臂,回头对吴邪道:“你先回去,我回去跟你说。”吴邪也只好点了点头。

 

临走黑眼镜还在后头说:“哎,等等,留个联系方式,那叫什么来着,吴邪?小吴!”

 

吴邪回过头看他,他还真拿着手机直奔过来,吴邪越过他看后面的张起灵,张起灵并没有过来阻止,只是偏过脸不朝他们看。

 

黑眼镜拿出手机来,对吴邪道:“号码告诉我,我打给你。”

 

吴邪皱着眉又看看张起灵,也不知他们唱得到底哪一出。

 

黑眼镜笑道:“你知道有点事找他真不容易,现在我能找你了,对了,你要有事尽管问我,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没说完,吴邪就飞快地报了一个号码。

 

黑眼镜给他打了,他掏出手机看看,抬头问道:“那怎么称呼?”

 

黑眼镜笑道:“瞎子也行,黑瞎子也行。”

 

吴邪愣了一下——这又不是见网友,还对ID?黑眼镜又道:“你也太老实了。”说着又笑了。

 

吴邪向着办公室里道:“我回去了。”也就只能离开了。

 

 

下雨天,路上很堵。开出去第一个路口就是红灯,排队等着。车里寂寂无声。隔了一会,张起灵直视前方,问了句:“你叫什么?”

 

对方忽然笑了一声,大概是朝他看了看,回道:“你不问我住哪里?”

 

张起灵回头脸来,只看了他一眼,立即回了过去,问道:“住哪里?”

 

他报了个地址,报完了问:“顺不顺路?”

 

其实不顺路。

 

张起灵点点头。转绿灯了,他跟着前面,车速很缓。

 

边上的青年道:“齐羽。今天必须谢谢你。”

 

张起灵回道:“不用。顺路的。”

 

齐羽笑道:“说得不是这个。”

 

他才醒悟到他说得还是救人那件乌龙事。他笑了一下,没说什么。倒是齐羽又道:“每次游泳好像都看到你?天天去?”

 

张起灵道:“也没有。”其实是事实。

 

这个人——和吴邪未免太像!他到现在还觉得不真实。他直接就问了句:“你是独生子女?”

 

齐羽显然有些诧异,回道:“现在流行问这个?”

 

张起灵道:“随便问问。”

 

齐羽道:“我一个人住。”

 

张起灵点了点头。

 

又是一个红灯。他紧握方向盘的手松了松。感觉就在一个无法触及的谜题的边缘。或者说守着箱子,里面是薛定谔猫。看到吴邪有两个月了?换了工作才多久。原来惊为天人,重复反复以后应该会淡化,想不到竟然是强化。他都不用去猜那只猫是死是活,总之吴邪是直的。

 

光这一点就够了。

 

想起来就有点讽刺,要不是原来去的地方在装修也不用换到这个游泳馆来,不换过来当然也就不会碰到眼前这个人。他甚至要矫情地想,难道真有茫茫上苍,同情了他一次,给他指了条明路?

 

这个人虽然不是吴邪——但只要不开口说话,看着根本就差不多。他回头看了齐羽一眼,也许是他想要相信,想要认同,想要把他当作吴邪,模拟那种情景,想都没想过的情景,吴邪坐他身边。现在,还回头朝他笑了笑。

 

 

吴邪盘腿坐着,又摸了摸茶几上的碗,不太烫了,手能拿起来。他拿起一边的筷子,对着碗里喝了一口,还是烫!

 

张起灵看着他,问他:“早上没吃饱?”

 

吴邪点点头,问他:“粥还有,你要不要?”

 

张起灵道:“我不饿。”

 

吴邪把碗放回了桌上,回头看张起灵,问道:“说正经的,我还是想问你,”他停顿了一会,才说,“总之,那个游泳池什么到底是……”

 

张起灵很干脆回道:“就是之前跟你说的,有个人看上去很像你。”

 

吴邪点点头,他记得的,印象很深。

 

张起灵道:“我跟瞎子提过,他就记住了。”说着自嘲地笑笑。

 

吴邪道:“没想到你还有关系这么好的同学。”

 

张起灵道:“他喜欢问这类事情,有时候跟他随便说两句。”

 

吴邪道:“那也得你愿意说。我看我问你也不一定会说。”

 

张起灵看看他,笑道:“你想听我说什么。”

 

吴邪凑近他一点,道:“算了,孽缘大爷我都不想听。”

 

张起灵道:“我看你听胖子的羁绊挺当回事的。”

 

吴邪道:“那是给他面子,不然难道戳穿他,小爷我一看你就是没羁绊蛋的?”他这句说得张起灵都笑了,忽然凑过来,靠地很近问他:“你有没有?”

 

吴邪“靠”了一声,还没说下去,就被按倒到沙发上。张起灵伏身低头吻了吻他,又问:“有,还是没有。”

 

吴邪平躺着看着他,忽然就分开了自己屈起的双腿,手伸到下面,盖在裆部,对张起灵道:“说有就有,说没有就没有?要不你自己试试,看我到底有还是没有。”

 

张起灵只是笑了笑,竟然站起来走开了。吴邪一阵失望,猜不透他什么心思,跟这种冷静的人比起来,自己一挑动就上简直蠢得跟猴子一样,他想想心中不平,但也只能也坐起来,回头目光跟着张起灵移动——这人是去拉窗帘了?房间里一下子暗下来,茶几台面有点反光,老木头地板,房东养了两盆吊兰,吴邪平时不太在意,叶子又软又黄,条纹就不那么明显了,不过一样发出小芽,挂在下面。

 

吴邪靠着沙发坐坐直,盯着张起灵看。张起灵回过身来,看他坐起来了,说了一句:“躺回去。”

 

吴邪笑道:“你怎么知道拉窗帘了?”说着一动没动。他没料到张起灵站得远远就开始脱裤子。吴邪不能直视又不能转开目光。看张起灵脱了外面的长裤,脱了上衣,露出一身的纹身,房间里光线暗,看不清楚,反而有种被他虎视眈眈藏龙潜视的感觉。吴邪想找句话说说,想了半天,开口道:“你和那个戴墨镜的关系很好?”这么问着,张起灵已经走了过来,走到吴邪面前,一手搭在他肩上,一手从他额头抚摸起,手指插入了他发间,把他脑袋很轻掰到仰起,对着自己。

 

张起灵低头看着他,道:“算是朋友。”

 

吴邪没说什么。

 

张起灵弯腰俯下身来吻他,他张开嘴,等张起灵的嘴唇的触觉,柔软的压上来。光这样,他的心就起了波动,抬起双臂去抓张起灵光溜溜的肩膀。张起灵双手托在他身体两侧,压着他,把他平推到沙发面上,仍旧仰躺着。吴邪脸色有点潮红,静谧的房间里,能听到他呼气的声音。

 

张起灵的手在他自己腰侧动了动,正对着吴邪,脱下了内裤。他那里还是软的垂着,他用右手托起,一边上下撸着,一边分开双腿要跨坐到吴邪身上。吴邪双手在身后支起上半身,脱了上衣,露出一大片白色的皮肤,胸前两点非常显眼,他朝外面挪动了一点,张起灵抬腿就跨了上来,但是他没有坐下,而是正对着吴邪又撸了一会。他的阴茎在他手里渐渐就抬起来,前端也变得通红,中间凹下去的小孔看着简直几近半透明——吴邪眼睛都红了,瞪着张起灵,身体却动都不敢动一下。

 

张起灵虽然吐了两口气,但表情没什么变化。他明显是在端详吴邪的神色,吴邪心里知道,开始还能忍,但很快就跌至下风,流露出一些急切来,他自己不觉得,只是看到张起灵脸上笑了一下。

 

张起灵松开了手,前面直挺挺指着吴邪的脸,他也不动,或者说只是状似无意的动作,前端晃了晃,吴邪就一阵心慌。他不明白,想着也应该坐起来,就坐了起来凑过去,连嘴都张开了,却被张起灵猛地推了一把,重重又摔了回去。

 

吴邪道:“你……”

 

张起灵已经压了过来,贴着他脸问他:“我什么我?”

 

吴邪笑道:“想拿我怎么样?”

 

张起灵低头就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口,牙齿竟然感觉很尖!吴邪“啊”地叫了一声。

 

张起灵一抬头,正对上吴邪的目光,吴邪道:“你轻点!有没有留印子?”说着自己抬手要去摸,被张起灵一把抓住了手腕。吴邪干脆就说:“算是朋友是什么关系?”

 

张起灵拗着他的手腕,又凑上前来,在他嘴唇上吻了吻,笑道:“总之不是我和你这种关系。”边说边低头,大概是在看他的脖子。

 

吴邪怕他再咬,整个人向下缩了缩。张起灵倒松手坐直了,略微俯身,又握住了自己下面抵了过来。吴邪怎么也想不到他竟然压低了,把头端顶到了自己的乳头上——这简直!张起灵很轻的摩擦起来,这触觉一般,但是这情景,吴邪控制不住地全身发烫,连张起灵也皱眉半闭起了眼睛。

 

张起灵换了对着他另一边,吴邪深吸一口气,伸手摸了摸前面那一侧,有点黏,不知是他自己皮肤潮湿,还是沾上了张起灵的体液。他喘着气两手就搭到张起灵腰上,张起灵却停止了手里的动作,往后靠了靠,俯身一把把吴邪拽了起来,往自己身上拉,他们抱在一起喘了一会。张起灵示意翻了个身,对调位置,他坐躺着到沙发垫子上,让吴邪跨在他身上,一坐稳了,张起灵就抬手拉他的裤腰。吴邪左右摇摆着,低头脱裤子,不注意自己胸前两点凸出,因为沾湿了,泛出亮光,非常色情。张起灵忍不住在他胸口掐了一下,他吃痛猛地抬头看他,张起灵又掐他的腰,再掐肚子,肚子上有点肉,一捏可以捏起来,他还不松手。吴邪恼怒也去掐他肚子,捏来捏去硬绷绷,没赚到一点便宜。

 

张起灵笑起来,帮着扒他的裤子,一拉拉到屁股下面,整个前面后面都露了出来,前面通红,从毛发从里直冲出来,吴邪都来不及掩饰。张起灵在那里摸了一把,充血的关系,握在手里很热。吴邪被他拽着,无计可施,看起来是烦恼的表情。张起灵道:“裤子都脱了。”吴邪回道:“……不是都。”张起灵不在意他说什么,两手都去拉吴邪的裤子,吴邪只好抬起一条腿,全部褪下了,再褪另一条腿,也脱得赤条条的。

 

张起灵一手盖到他的大腿根部,另一只手从他下面穿过去,摸他后面。吴邪蹙眉闭目差点人都趴下摔在张起灵身上,身上已经出了一层汗,额头上也是细密的汗珠。张起灵在那里周围很轻的按压,两个手指伸进去一点,分开阔一阔,再往里伸吴邪就不干了,大喊着“不行不行”,一边要躲开。

 

张起灵稳着他的胯部,把他拉向自己,吴邪睁开眼看着他,终于有点明白他的意思了,迟疑道:“坐上去?”

 

张起灵道:“看你行不行。”

 

吴邪心道怎么样都行,实际低头看看,又觉得自己根本做不到。他拉开张起灵的手,自己弯腰双手小心翼翼撑到张起灵腰两侧的沙发上,弹簧垫子太软,有点力不可支,他身体左右摇摆了几下,抬了抬自己的臀部,凑着张起灵的阴茎就坐了过来。张起灵还说:“手指都不行,怎么坐进去?”不知是“手指”还是“坐进去”吴邪的脖子脸瞬间就粗红了,敞开在空气里的下体原来还觉得凉,现在只觉得简直要烧起来。他也不管没有润滑,试探着就又往下坐了一点。张起灵拿自己已经很潮湿的顶端抵着他囊袋后面的皮肤来回摩擦,把那里都擦地湿黏一片,向着能顶进的地方顶。

 

吴邪也不管了,迎合他的动作往下坐,感觉到了入口的地方,原本就两边夹紧了张起灵,再进去一点就是硬来了,但是他们谁也停不了了,凑合着也就硬是进去了,吴邪痛地垂下头,屈起背脊,下颌都要抵到胸口了,冒了一身冷汗。张起灵也好受不到哪里去,箍得太紧,摩擦的地方皮肤都有点痛,但是再进去一点,温暖而柔厚的肉壁贴附着压上来的,激得他自觉前端就涌出去了,定一定心,感觉只是些液体,再往里进似乎顺一点,这飘忽的感觉还没过去,吴邪就重重坐在了他胯上,两个人同时发出了一声沉重的呻吟。因为贴在一起,加上体温和汗,下阴部的皮肤都黏在一起了,他能明显感觉到吴邪的腿部肌肉打战的细微节奏,他双手沿着吴邪的腰外侧向上,想给他借力,吴邪却拉过他一只手,拽着直接压到自己小腹上,断断续续道:“感觉就在这里……”吴邪又动了动,喘息着叹息:“太……就在肚子里……”张起灵看着他泛红的皮肤,张嘴呼吸,还有身前抖动的阴茎,猛地一用力,就把吴邪往后推倒,自己跪坐了起来,粗红的阴茎也顺着滑落了出来。

 

吴邪一阵憋喘,缩起肩迎面往沙发背上靠,张起灵捞起他一条腿,非常沉,托到自己腰间,用手臂夹住,推他另一条腿,迫使他分得更开,对着下面能看见的洞口就捅了进去,一直到底,自己的下腹紧紧贴着吴邪会阴底,贴着小幅度地搅动。吴邪双手捧着脸呻吟起来,前面的阴茎一甩一甩,打在他自己小腹上,甩落的粘液挂下来一丝一丝,张起灵在那里抹了一把,往上一点又擦到吴邪乳头上,滑腻腻地揉了揉,一直摸到小圆球渐渐成为小圆柱。

 

张起灵狠狠顶了几下,吴邪似乎连声音都喊不出了,憋着一点“嗯嗯”的喘气声,张起灵费劲地问他:“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吴邪只是摇头,那手掌擦自己的脸,过了一会才对他喊:“肚子胀……”

 

张起灵低头摸着他的小腹,托起他的阴茎握在手里直的一条,撸了撸,吴邪明显是抽动了一下,顶端滴落了一点白色的粘液,又落出来一些,洒得更远,张起灵再撸了撸,用手握紧了帮着他抖动了几下,甩出更多精液,他自己胸口都沾到一点。手里的一条慢慢就褪红软了下去,他还握着不放,轻轻用拇指在上面摩梭,下身的动作没有停,“还胀不胀?”他喘息着问。

 

吴邪摇头,又摇头,憋了一会,才呼着气回答他:“胀死了!你……今天……”

 

他今天一直很深埋在里面,他又借腰力扭动了几下,手掌压在吴邪小腹上,尽数都射在里面,还没有软下来,仍然塞得很紧,不想退出来,果然手掌下就感到吴邪一阵的肠蠕动波,肚子里发出“咕噜噜”的响声。

 

吴邪睁不开眼,两手虚地拢在自己腹部,实在感到胀得不行,肠胀气还是胃胀气,撑得简直要破了,一阵那股气带水就往下涌,来回反复,张起灵又堵着他不能动——他只担心自己控制不住,上面又不知什么时候被张起灵又撸硬了,翘起在外面,他感到是张起灵的指腹?磨了磨顶端,手指贴着把整个头端都握进了手掌间,一轻一重挤压揉捏,又撸了撸茎身,一切都到他极限上!突然张起灵就松开手,下面也退了出去。

 

吴邪叉开的双腿肌肉紧绷的劲都松了,敞开着,觉得前后突然一涌而出,滚热而湿淋淋的液体,后面还混着气体一起排出的声音。简直就像失禁了一样。

 

他躺了一会,潮红着脸坐了一点起来,看看自己一身狼藉,用手到腿间摸了摸……还好,排出来的只是刚才张起灵留在里面的东西。

 

张起灵凑过来抱住了他,轻拍他的背,像是安抚。吴邪凑着他耳边,轻声说了句:“下次记得垫点东西……”张起灵还没明白,吴邪接着说:“沙发是房东的。”

 

张起灵抱着他躺了一会,脸贴着他的脸,皮肤与皮肤,热而柔软的触感,吴邪一阵叹息,只觉得身后又涌出一些东西,被压着也不能去摸,双腿间又潮又黏,但是张起灵不动,他也不愿意动。张起灵忽然抬手捏了捏他另一侧的脸颊,下手挺重,捏得他都疼了,他吼一声:“你干嘛?”张起灵一手撑在他腰侧,坐直了一点,人往沙发背上一靠,叹了口气,抬手摸了摸吴邪的脸,又揉自己的额头。

 

吴邪看着就笑起来,屈着的腿,用膝盖顶他,一边说:“你也知道累。”

 

张起灵抬头看看他的脸,低头又去看他——吴邪也随着他的目光地下头去——果然还是他自己的两腿间,他不知怎么突然脸通红,夹起双腿,还用手遮了遮,人侧过去一点躲他。然而这样反而把裸露的腿和屁股正对着他了。张起灵伸手就在他光裸的大腿外侧拍了拍,把温热的手掌盖在他半边的屁股上,吴邪这边立即又有异样的感觉爬上来了,没想到张起灵却问他:“烟呢?”

 

吴邪愣了愣,不知怎么就答道:“我帮你去拿。”说着,推开他手站起来,但是刚踏进拖鞋,他就感到后头不对,几乎不敢转身把后面对着张起灵。张起灵还抬头看他,道:“怎么不去。”

 

吴邪边答应着边迈开一小步,他是不是打算横着走?还是尽量快步离开沙发边?总之都无所谓了,因为后面流出的东西已经流出了,沿着他大腿内侧细细向下,有一种蚂蚁爬过的躁动感。他跨开了步,张起灵一定也看到了。但他只是在他屁股上又摸了一把,末了推了他一下,在后面催促道:“快去。”

 

吴邪顺手弯腰在茶几上抽了很多张纸巾捏在手里,一到了隔壁房间,自己先擦了擦,团团转找扔纸巾的地方,哪里都不合适,回头一看那张床,一想他们俩什么没在床上干过,倒也释然了,揉成一团,往窗边桌上的废纸篮里一丢了事。

 

他拿了烟和打火机走回来,张起灵已经双腿跷在沙发上半坐半躺,一看就是在等他。他紧挨着他找了个干燥的地方坐下了,抽出支烟回头递过去,张起灵也不接,就看着他。吴邪也就把烟嘴往他嘴里送,看他张嘴衔住了,举着打火机就凑过去给他点烟。

 

微弱的火苗里,对面的张起灵有种疲倦而适宜的神情,烟点燃了,深吸一口,张嘴吐出一阵烟雾。吴邪看着,只觉这才是烟雾缭绕中的飘飘欲仙,但是他是不能说出正经表白的人,他忍了一会,微笑着只说了一句:“你大爷的,不是不抽烟?”

 

张起灵拢圆了嘴唇冲他脸上吹了两三个烟圈,小小的,过了他脸边上,就散开了。张起灵似乎是盯着他的脸和脖子看,有种审视的神态,说不清楚,就在他夹着烟,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嘴角所流露出的那种姿态里——吴邪心中自嘲,张起灵简直像个付完款的金主——才想到这里,对方就伸出手臂猛地把他拉到怀里,摸他脑袋,肩膀,一直摸到他腰里,凑近了,喷出烟气对他说:“现在才有点真实感……”

 

吴邪莫明地问:“什么真实感?”张起灵离那么近,又对着他吸了一口烟,说话的时候,唇间溢出淡青色的烟雾,吴邪差点没听清他在说什么。

 

他说:“真的把你上了……”一边伸手捏着吴邪的后颈。

 

吴邪笑了一声,立即反击道:“我也终于有了点真实感。”说着从张起灵手里接过烟,对着茶几面弹掉上面长长一截烟灰,偏过脸猛吸了一口,转过来也朝张起灵脸上喷烟。“怎么不问我有什么真实感。”他问沉默的这个人。

 

张起灵微笑道:“什么真实感?”

 

吴邪逼近了他,蜻蜓点水在他嘴唇和鼻尖上吻了一下,又一下,低声,低垂着眼睛,回答:“觉得你是真的喜欢我。”

 

桌上的手机突然响起来了,吴邪不管它,努力想看清张起灵的表情,张起灵却推着他去接电话。他无奈把手里的烟还给他,转身拿了手机看了一眼。

 

是解雨臣。

 

他接起来前咳了两声,担心自己的嗓音异样。

 

“喂?”他问。

 

“在家里?”那边问他。

 

吴邪回道:“有事?”没料到身后张起灵竟然贴了过来,在他肩上啃了一口。吴邪吃痛,皱起眉猛地回头去看,张起灵没再咬他,只是把脸贴着他的肩背蹭了蹭。吴邪看着就心软了,没说什么,回过头。电话里解雨臣刚才那句话根本没听见。

 

他敷衍地说了声:“哦。”

 

解雨臣大声道:“哦什么哦!你到底来不来?”

 

吴邪问:“来什么?”

 

解雨臣声音忽然变小了,语速也快,低声道:“总之我就在第二食堂,你快给我过来,就这样,挂了!”说完还真挂了。

 

第二食堂……他们医院只有第一食堂和第四食堂,其他两个私人承包以后都改名了。那应该是……他突然想起来,还是他们实习的时候,每天中午都去两条马路外的快餐店吃饭,后来就戏称那里是第二食堂。很久没去了,一个是因为吴邪干了麻醉,中午根本没有午休时间,另外工作以后好像也不吃快餐了。以前追女孩子的时候还请吃快餐简直恍如隔世——不知解雨臣怎么想起那里的。

 

看他把手机放下了,张起灵抬起头问他:“怎么了。”

 

吴邪偏过头,回道:“我出去一下?”还是询问的口气。

 

张起灵松开了拥抱着他的手臂。

 

吴邪转了个身,面对着他道:“解雨臣大概叫我去吃中饭,没听清楚。”

 

张起灵在他脸上吻了吻,退开一点,笑道:“那你去啊。”

 

吴邪道:“你想吃什么?要不先睡会,我等会带回来。”

 

张起灵道:“不用了。”说着一手撑在吴邪肩上就站了起来,胯部正对着他的脸,停了一会,才弯腰对吴邪道:“你先去洗。”

 

 

出门的时候,还觉得有点异样,不知是张起灵突然变沉默了,还是他多心?

 

他从淋浴间里走出来那会,顺手在雾气腾腾的镜子上擦了一把,看到自己面色通红。擦干了换上衣服走出去,张起灵竟然已经把厅里收拾干净了,套了条长裤,上半身还裸露着,手肘撑在膝盖上盯着前面的笔记本屏幕看。                                                                                               

 

吴邪在门口的玻璃大碗里拿了钥匙,回头对他说:“很快回来。”

 

张起灵“嗯”了一声,并没有看他。

 

 

餐厅也不远,从他家过去比医院多过一条小马路。他头发还湿淋淋,风一吹有股夹带燥热的秋意。一进门就看到解雨臣,他有点显眼,身边坐了个女孩子低着头像是在擦泪。吴邪皱眉看了一会,发现是真的——立即就不敢直视了。

 

解雨臣倒看见他了,抬起手臂很夸张地招呼了,吴邪只能快步走了过去,犹豫了一下,在他对面坐下了。瞥瞥斜对面的女孩子,没把头抬起来,看着至少不像秀秀,他心放下来一点,又忽然觉得不对劲,只怪自己刚才没听清解雨臣的电话。

 

解雨臣面上倒还轻松,问他道:“吃什么?”

 

吴邪回道:“等等。”说完就用眼神示意边上的女孩子。

 

解雨臣顺着他的目光转过身去,抬起胳膊就搂住她,道:“吴邪来了,别哭了。”说得很小声,但是对面绝不会听不到。吴邪只觉立起一身鸡皮疙瘩,不明就里,进退两难。

 

他有点怀疑是霍玲?

 

抬起头来,真的是霍玲!

 

吴邪颇为尴尬,笑也不是,又不能板着脸,呆了半天,说了句:“没事吧?”这是废话。

 

霍玲摇摇头。

 

解雨臣对着吴邪道:“你是不是跟张起灵挺熟的,问问他有没有意思。”

 

吴邪愣了一下,这一句话,焦点分散,他集中到前面就顾不到后面,再想后面,前面又不对,怎么都不对。

 

霍玲却开口了,说:“不用麻烦了,谁问都一样。”语气是很平淡,但是听得出在控制。

 

吴邪先回答解雨臣道:“……我跟他,跟张起灵也说不上几句话。还有……”他停了一会,才说:“要问什么?”

 

解雨臣蓦然站起身,隔着桌子一把拽过他就往外拉,霍玲坐在那里倒像不觉得,只盯着眼前的餐盘看。她也许没化妆,眼角和鼻尖是红的,睫毛很密,一头黑发衬得脸色苍白。吴邪多看了两眼。

 

才被拉到餐厅外,吴邪就甩开解雨臣的手,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谢雨臣道:“电话里都跟你说了。”

 

吴邪道:“信号不好,没听见。”

 

解雨臣在他胸口锤了一拳,道:“她早上就来找我了……问了半天不知道什么事情,估计她去跟张起灵说了,被拒绝了。”

 

吴邪脱口道:“什么时候你爱管这事情了?”他一想,立即问:“难道你喜欢的就是她?”

 

解雨臣回道:“神经病,我喜欢她还把她介绍给你?”

 

吴邪道:“这事怎么管?我看你女朋友你都没这个心思。”

 

解雨臣看了他一会,回道:“不知道,她跟我说说也挺心酸的,我想找你商量一下。再说她在张起灵那边死心,你不是正好。”

 

吴邪心烦意乱,昨晚是大半夜没见张起灵,照理说他在开刀根本没可能再和霍玲接触。另外,如果是受到霍玲表白再拒绝,他实在想象不出张起灵有什么理由提也不跟他提一句。

 

吴邪道:“我没什么主意。要不你再安慰她两句?天涯何处无芳草。”

 

解雨臣倒笑了,回道:“你从进来说的都是废话。”

 

吴邪道:“我没经验。”

 

万万没想到解雨臣竟然直接说了一句:“我看你失恋经验丰富。”

 

吴邪回道:“妈的你什么意思。”

 

解雨臣笑道:“行了,就吃个饭,进去吧。”说着在他肩上拍拍。

 

重新回到桌边,霍玲已经神色自如了。看到吴邪略笑了笑,一笑之下,脸色却有些悲戚,在她脸上就是凄艳,其实很有风情。解雨臣又买了份套餐放到吴邪面前,回头向霍玲道:“他也出夜班。”

 

霍玲点头道:“昨晚一起吃晚饭,今天又一起吃午饭了。”说完又是一笑,眼泪却直接滚落下来。

 

吴邪忽然就懂她的意思了,是说张起灵不在,昨日已如往世。

 

原来她竟然是真心实意。

 

他忽然有种错觉——在别人脸上看到了自己,说不清的戚戚然,虽然张起灵并没有拒绝过他。

 

吴邪低下头,摸了摸自己颈后,抬起头对霍玲道:“天涯何处无芳草。”

 

解雨臣在对面用吸管轻轻敲了下他的手背。吴邪猜着是自己说错话了,解雨臣说过的,废话别去讲了。

 

霍玲却笑了,抬手擦擦眼角,向着吴邪道:“你可真会安慰人。”

 

吴邪被她说地一阵窘迫,到了这个时候,他也觉得,如果她喜欢的人不是张起灵,也许他自己不会带着点偏见去看她。她大概就是个平常的好姑娘,外向一点,也懂得自己要什么,会执行会争取。

 

霍玲道:“其实反过来想,张起灵还算不错,至少明确叫我死心。老实说,他如果一直不拒绝不主动,我也会一直坚持下去,肯定都是无用功。他这个人主意太定,不是能感动感化的人。再喜欢,对他再好,估计都没有用。”说着她一笑,又道:“我和他也不熟,不过大概想得太多了,他在我脑子里都活过来了,我能分析地头头是道,真像和他过了十年日子一样。”她最后语调有点变化,是哽咽的另一种形式,只是被她控制住了。

 

吴邪不言语——所以解雨臣才说心酸?连他们周围的空气都感觉比别的地方要冷。

 

他当然知道这种感觉,世界静止的感觉。凡尘俗世再也没有切身体会,不喜不忧,不惧不畏,不饿不渴,不醒不睡。

 

对面解雨臣道:“你们两个开追思大会?”

 

还是霍玲先笑了,把吸管塞到嘴里,捏着杯子的指甲尖尖,涂成蔻丹红,是昨晚还没有的。她捧着杯子看吴邪,过了一会转过脸对解雨臣道:“我看他比我还难过。”

 

这算是个笑话,他们都笑了。

 

 

吃完饭,解雨臣得回医院去上班,先告别了。吴邪拦了辆车,霍玲很大方,拉开门坐到了后座,吴邪坐副驾驶上。

 

霍玲住得不远不近,一个红灯停下来,听她在后面开口说:“吴邪,我现在就想说话,又不想说话。”

 

吴邪回头看了她一眼,回道:“那你就说吧。”

 

霍玲道:“我不明白。”这话多半是反的,该明白的,不想明白。

 

吴邪看着车前方,有个老太太紧赶慢赶,拉着个小孩子从车前穿马路过去。他没办法回答。

 

霍玲又道:“我早上约他吃早饭,他还答应了。”

 

她就此停住了,一直到点下车,没再提起。一个故事悬在半空,一直悬在吴邪头顶。

 

他掏钥匙的时候,还有半支烟,手里拿着钥匙在门外面猛吸了几口,滤嘴前还剩一长截,用手指掐灭了,拿钥匙开门,走进去,反手关门。客厅里窗帘还是拉着,很暗,他适应了一会,才看清张起灵抱臂平躺在沙发上,大概是在睡觉,茶几上摆着半杯茶和翻开的笔记本。

 

在门口垃圾筒里扔了烟头,轻手轻脚走近了低头看看。张起灵换了件米黄色的T恤,领口很大——是吴邪高中时学校发的广告衫,大学里就当睡衣穿了,嫌领口太小卡脖子,他就自己剪大了,两边还剪地不齐。

 

他还在看着,张起灵已经睁开了眼,也看着他。

 

吴邪吓了一跳,在他让出一点的沙发边缘坐下了,转过头看着他道:“跟解雨臣,还有霍玲吃了顿饭,就在医院前面过去。”

 

张起灵“嗯”了一声。

 

吴邪道:“听霍玲说了。”

 

张起灵又“嗯”了一声。

 

吴邪沉默了一会,道:“你怎么跟她说的?”

 

张起灵道:“叫她别找我了。”

 

吴邪看了看他,道:“听她说她看你——主意很定的人,不会改变想法……”他自己低着头,略笑了笑,才说:“还有点感触。”

 

张起灵道:“怎么。”

 

吴邪回头看看他,道:“估计没什么机会,要是你没兴趣的话。”他把自己的代称“我”都省略了。

 

张起灵沉默了一会,忽然坐了起来,坐直了,面对着吴邪,回答了一句:“对你何止是兴趣。”

 

 

意识到这一点那个时刻,房间里的光都暗下来,一个定格镜头,舞台中央的锥光灯打在他身上。他坐在床沿边,齐羽拉着半条被子,上半身赤裸在空气里舒展了双臂。

 

汹涌而来的失落感,吐着白色泡沫冲上岸,席卷而过又退下去,露出黑褐色潮湿的岩面。

 

就像打了场疲惫的战争,倾盆大雨中连夜赶路,风餐露宿,所能想到一切只有温暖干燥的床铺和热的食物,太渴求,心中一片空白,都给那种臆想占满了,到头来却是空的。

 

齐羽翻了个身,伸长手臂拿他摆在床头的手机拨了个号码,隐隐约约能听到一点铃声。齐羽对他说:“随时找我。”外面的雨还没停。

 

他没再找过他。

 

 

吴邪还在他对面坐着,离得很近。张起灵又补充了一遍:远不止。说完,在吴邪肩上按了一下,越过他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拿起茶几上的杯子喝了口茶,回头一看,吴邪仰着头还在看他。

各自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声。挺平静的。怎么这么平静。

吴邪开口道:具体说说,老实交代。瞪了他一会,又道: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对你也绝不实行双重标准。

张起灵放下杯子,在他身边坐下了。转过脸看看他,又转回去,目视前方。吴邪拿了他面前的杯子,也喝了口茶。

张起灵道:我想过和你的可能性。他的双手十指交叉。

吴邪没作声。等了一会,张起灵并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

吴邪看看他,说了一句:大爷现在告诉你,可能性是百分之一百。

张起灵脸上笑了起来,也回过头来看吴邪,道:空口白话。

吴邪了一声,难得不正经地正经表示一番,想要抛砖引玉,抛出去的绣球却被对方轻松掷了回来砸中自己正脸。吴邪道:爱听不听。

张起灵贴了过来,手指掰了掰他的嘴唇,很软,翻出一点里面的粘膜,指尖在湿润的表面按了按,凑上去就吻他。吻的间歇里,他低声对他道:说点别的。吴邪在咽口水,没吭声,又被他按着吻了一会,才挣脱开了,回道:那你要我说什么?

张起灵用手指在他嘴角擦了擦,另一只手不知怎么就摸到他身后去。吴邪拽着他敞得很大的衣领猛力推了一把,然而张起灵的手垫到他屁股底下去,就是不拿走。吴邪道:耍流氓是没用的!没料到张起灵拉起他一条手臂,低头就在在他手肘弯里咬了一口,不是很重,也不是很痛,虽然如此,吴邪还是吃惊于他的行为,缓了一会才开口道:不管是威逼利诱还是严刑拷打,老子的意志都是不可战胜的!

张起灵抬起头笑道:小龙女你的守宫砂呢。

吴邪骂了声妈的,回道:你才小龙女,告诉你大爷我是尹志平!说着就去推他。张起灵任由他推,抽回了手,往后靠坐,头仰着靠在沙发背上,说:想怎么样?表情还挺严肃。吴邪面对着,不知怎么也不笑了,低声说:不给人吃饭也要给人喝汤。”——哪怕从前真有杨过,现在尹志平也要分到一杯羹。

张起灵听着笑了一笑。鼻尖、嘴唇有一线反光。不知道听懂他多少。

吴邪道:我说认真的。

张起灵道:哪一句?

我喜欢你。

房间里真安静。外面的光从窗帘下漏进来一条。

下了床,这句话还是他先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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