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邪的手被拉了一下,拉到张起灵的腰上,他的眼睛紧闭着,张着嘴被张起灵吻到快要窒息了。只有手里能够盲目地动一动,摸他腰间起伏的肌肉,一直摸到他腹前那个略微突出的田字形。张起灵也把他的上衣撩起来,露出下腹,吴邪立即又拉了回去。他坐在新的餐桌上,张起灵贴着他站在他身前,裤子里的隆起的下体随着他的动作摩擦着吴邪张开的腿间。他坐着的这桌子还是他昨天下午一个人拼起来的——就是这点麻烦,DIY对他这种永远都睡不够的人来说根本就不是卖点。而桌子,几乎都能算好的了,他打电话给张起灵的时候,还是坐在一堆床的零件当中。值班的话,他们之间很少会打电话,张起灵当着面说话都那么言简意赅,电话里更省略。

 

但吴邪抹了两下脸上的汗,看着空调他嫌一房间的新家具味道太大,只开电扇又那么热,他干脆把上衣脱了,往地上一坐,还等了一会,电话才通了。那边张起灵说了“喂”之后,他抬头看了看钟,三点二十,他说:“你在干吗?”

 

张起灵道:“写回忆录。”——还不就是写病程录,不过外科不像内科那么计较这些,平时又天天在手术室里,事务性的事情很多就只能放到值班的时候,又没什么事又不能走的情况下去做。累积多了,加上日期时间件件交代清楚,跟三流的回忆录没什么两样。

 

吴邪道:“你不是顶主治,怎么你写病程录?你们组的学生呢?你下面没住院医生?”

 

张起灵道:“那就是批作业。”

 

吴邪道:“早知道买个简单点的床,这个太麻烦了。”

 

张起灵道:“你让它去,明天我来弄。”偏偏他说了这一句,整个下午傍晚,吴邪把能装的家具全装起来了。剩下只有四个椅子,他还是觉得地方挤,椅子的话包装不拆也就是四块大板,贴墙壁立着放完全不占空间——反正张起灵住他那里,一时半会用不着。

 

事实是被张起灵紧紧箍着吻了半天,往后才退了几步,他就坐到了桌子上,腿直接就被他分开了,张起灵一边紧盯着吻他,一边就用力去摸他裆部,隔着裤子摩擦,他被他填在嘴里的舌头顶地喘不过气来,下面又突然不轻不重被按住,腿不自禁就绕到张起灵身上去。不知为什么他脑子里只有一句话:先下手为强。趁张起灵松开一点喘口气,他就急切地用蛮力把他上衣兜头脱掉——这个动作显然刺激了张起灵,他不脱他上衣,脱他裤子,托着他的臀部扯着把外裤剥下拉下,往地上一甩。内裤都来不及脱他的,就单腿跪下去,把他勃起的阴茎从上缘拉出来张口含了进去。

 

吴邪后仰了过去,双手撑在身后,全身软地坐都坐不住,腿并拢也不是张开也不是。张起灵的呼吸很重,热气都喷在他露出的那一小块皮肤上,而张起灵又在他顶端变着角度来回吮吸了两次,都发出了很响的嘬弄的声音,激地吴邪差点没直接射出来。

 

张起灵抬头,面色潮红,看了看他,又去掀他上衣,这次吴邪抵抗不了,动都没有动一下。张起灵站了起来,把他上衣又向上卷了卷,吴邪顺着他的动作脱出了一只袖子,衣服还挂在脖子和另一条胳膊上,他就弯腰又吻在了他左侧乳头上——张起灵一向很注意,多半是很轻地舔他,吴邪有次在镜子前刷牙才明白,他几乎不会在他衣服盖不住的地方留下任何痕迹,也许是考虑到他每天都在更衣室里换衣服,连身上都很少会看到吻痕。但是今天不太对劲,吴邪只觉得更刺激,他的动作都非常有攻击性,拧他大腿内侧,咬他,或者撮起来吮吸。吴邪只觉得自己下体顶在他硬绷绷的肚子上揉来揉去,感觉异常强烈又不能尽兴,他抬起一只手,单手支撑着自己的身体,自由的手伸到下面,自己握着撸了几下,特意拿顶端反复地擦对方的身体。

 

张起灵感觉到了他的动作,赶开了他的手,又舔了舔他已经凸起的乳头,离开了他的身体,低头两手握着他的阴茎做起了钻木取火的动作,吴邪叫喊着“不行……停一停……不行……”在他手中射了出来。他一手从他肋下到背上用力托了他一把,吴邪借力靠在他身上大喘气,把滚烫的脸在他胸口贴了又贴,张起灵已经在脱他的内裤了,不往下拉不能露出后面——但显然他还是一样着急,直接就把手伸了进去,沾了精液的手指在他肛周摸索着按了一圈,弄地吴邪都哆嗦了,他才把手指捅进去了一点。

 

张起灵问他:“痛不痛?”

 

吴邪拽着他胳膊,脸还贴着他身体,小幅度的摇摇头,断断续续说:“不要把桌子弄脏了。”

 

他听到张起灵轻笑了一声。他拽了拽他,对方只是低头摸着他的脑袋,轻描淡写说了一句:“最好全弄脏一遍。”

 

吴邪脑子里一热,紧紧搂腰保住了他。张起灵让他搂了一会,就把他推倒在桌上,脱了那条前后都已经弄湿的内裤,很快脱了他自己的外裤内裤,直接就塞了进去。他动地很快,不像平时那么有耐心,与其说他在找吴邪的点不如说是找他自己的。他很少这样。

 

吴邪被顶地躺不平,桌面太平又滑,他没有可抓住的握力点,身体翻来覆去地不好受,桌子也被弄得颠簸震动,张起灵楼下有邻居,这个下班的饭点时间,这里又是厨房客厅的位置,吴邪真怀疑楼下的人怎么会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他想坐又坐不起来,抬手无意地摆动了几下再放下,再抬起来,不知怎么就碰到自己前面。又站起来了。

 

张起灵显然也注意到了,原本压在他两侧髂前的手,腾出一只,握住,很慢地上下撸着,吴邪侧着脸,憋地气都透不顺,眼角滚滚热泪往外涌出。张起灵松开手,趴伏过来,给他擦了擦,他赶紧把脸偏到另一侧,躲他。但是这样身体交叠地压在一起,反而更有感觉,他不自控地紧紧收拢起腿,手在张起灵身上摸索着,哭出了声,他们贴在一起的腹部黏黏的。吴邪又射了一次。

 

又过了一会,他都有点麻痛的里面感觉有点东西流出来,肚子也涨。这是张起灵喜欢的。他感到他退了出去,但是后面还是敞着的感觉,不能动,稍微变换一下姿势就痛地他龇牙咧嘴。他的一条腿被抬起来,张起灵摸着他腿的内侧外侧,手指又伸进了后面。

 

留在里面的精液混着一些黏液,拉扯出来甚至有点像蛋清,张起灵突然就拽着他翻了个个,让他趴在桌面上,双腿着地,从后面又顶了进来。真一次没费什么力一下就整个被吞了进去,顶开湿热的内壁,有种紧窒的包裹感,他在他身后动作里都带着颤抖,在他们的交合处一进一出频率渐渐快起来,对应的地下点点滴滴积起很小一圈粘液。

 

他咬他的背脊,在上面留下一个个牙印,喊他的名字,反反复复。然后停了停,退出一点,再猛地进去,直到全部拔出来,再深捅进去,吴邪伏在那里,手垫在脸下面,身体有轻微的颤抖,不知是不是仍然在哭。张起灵的动作忽然就轻缓了,像往常一样,抚摩起他背,贴着他,后面很慢地小幅度地动了动,就静静等待着,又过了一会,拖着些乳白色的粘液退了出去。

 

他很慢地支撑起来,桌子上简直都压出了一个人形,手掌摸到上面还是热的。转过身就看到张起灵屈膝坐在靠桌角的地上,低头埋在他自己两腿间,双手都摆在地上。

 

真是的,没有椅子。还好吃饭的地方他铺的也是复合地板,踩着也不算凉,吴邪自己出了一身汗,这时冷静下来倒是觉得有点凉嗖嗖,估计张起灵也差不多。他伸手在他颈后摸了一把,也是汗。

 

张起灵抬头看了他一眼,很快目光就转到他身上去。吴邪弯着腰,很慢地也坐下来,坐到他身边去,他一坐下时盘着腿,突然觉得中间全都裸露着,立即又换了姿势,像张起灵一样竖着屈起腿,用手抱膝盖——但是他不能这样坐,这样一来重心压力都到尾骶骨那里去,后面痛的坐不住,他猛地一起身,没注意脑袋就撞到桌面下缘上去,“嘭“地很响一声。张起灵一把把他拽到自己身上,一手横抱着,另一只手就给他揉脑袋撞到的地方。

 

吴邪轻骂了一声。张起灵在他上方问他:“撞疼了?”手里仍然很轻地揉着。吴邪不回答,躺在他身体和腿的夹角间还挺舒服,尤其他这样抱着揉着,又累了,困地眼睛都要闭上了。张起灵却停下了动作。吴邪张开眼,转过一点脑袋,仰视着他道:“继续……”

 

张起灵也低头看着他,看了一会,他并没有看他眼睛,光盯着也许是嘴唇还是脖子还是哪里,吴邪只觉自己脸都要红了,想转开,张起灵却把手伸到了他的嘴边,很轻地沿着上唇下唇抚摸他。吴邪略一张了张嘴,他就把手指塞了进去。吴邪只能含糊地含着,又不能咬他,又不能说话,要咽口水,就得闭起嘴往下咽,等于在吮吸,他能看到张起灵的表情有些变化,他还想动动舌头把他顶出去,张起灵已经伏下来,吻在他黏着发稍的额头上。为了捧他的脸,他把手指抽了出来,双手拢在他脸颊上,热情地从上到下都吻了一遍,吴邪一发出呜呜的抗议声,他的动作就更猛烈。吴邪还想推开他,因为这样别扭地被他攥着太不舒服,但是他后面靠的是桌脚,如果推太用力,大概就该他脑袋也撞一下了。

 

过了一会,这个人总算气喘如牛地停止了,揽着他的腰又把他往身上拽了拽,吴邪不愿屁股完全着地,仍旧只好奇怪地侧躺在他怀里。张起灵摸着他上面的肩膀,又张嘴一口咬了上去,吴邪:“啊!”地一声,手掌就去推他前额,喊到:“张起灵你饿了还是什么!你快住嘴!”但是完全没用,他爱咬爱舔爱怎么来怎么来,一直咬到他手臂上去,完事了抬头又看他,像是在寻找哪里还能再下口。

 

吴邪实在撑不住,抬起手就去捏他的脸,拉着不放手,说:“别搞了!我明天还值班!手术室都穿短袖!你……”张起灵扯开他捏自己脸的手,转头连他手背都要啃。吴邪怒道:“你是不是路上被疯狗咬了!狂犬病发了!”张起灵紧攥着他要脱开的手,抬起头说:“就是被疯狗咬了。”

 

吴邪顿了一顿,骤然明白他说的就是他自己!他只想反驳,张开嘴却无话可说。

 

张起灵看着他那样子,还是笑了,说:“被自己的小狗咬了还是算了。”

 

吴邪道:“那哪有再咬回去的,你也太……”张起灵抬起手摸了摸他的脸,这个动作好像又恢复了他往常的样子。

 

吴邪拉着他的手,坐直了一点,想要对他说的话——他思考起来,烦地皱着眉闭起双眼,张起灵靠地很近,吻了他的嘴角,问他:“怎么了?”

 

吴邪张开眼睛,这么近地看,张起灵睫毛低垂着,眼睛里还有点潮湿的亮光,他在张起灵的眼里看到自己的倒影就像张起灵也能看到他自己。吴邪开口道:“你真是不喜欢说话。”他停了一会,看张起灵欲言又止的样子,才说:“不想说就不要说。我就喜欢你这样,你说是不是真有病?”说这他自己先笑了,张起灵这样沉默着,他却可以不在意了,他又说:“是狗就要咬你,有种你不要养。”

 

张起灵凑近了又吻了他,回道:“太聪明了,”他拉起他的手,依恋地吻他的掌心,“……扔了又自己跑回来,怎么办。”他说。

 

吴邪道:“那下次再丢远点……”接着和他亲吻,舌头挑他的舌头。

 

张起灵把他搂地紧一点,在间歇中说:“那要多远……”话是这么说,却把他越抱越紧。

 

吴邪离开了他的唇,靠到他肩上,轻声说:“……路那么多条,想找总能找到,除非不想……”

 

外面是九月初的暮阳,普通的人世间。他们却是大雪初霁,茫茫平原间,只有拥抱那一点温度。

 

 

晚上还是回吴邪那里。他不仅不愿早起,也不愿开车。出门前把房间收拾了一遍,洗澡,换衣服,从里到外穿的都是张起灵的衣服,张起灵那里没有电吹风,头发还有点湿,他也不靠在椅背上,左右坐着不舒服。天色已经暗下来,按说八点多了,早过了星期一的下班高峰,但还是堵在路上,放眼所及一片红海。张起灵开了电台,交通台,听了才一会吴邪就不耐烦地给他调了。

 

音乐台一上来就是音量很大又低沉的女声:

 

Dreaming, I was only dreaming

I wake and I find you sleep in the deep of my heart, dear

Darling I love you and I hope my dream never haunted you…

 

吴邪道:“这什么歌……大半夜的……”听起来耳熟。

 

张起灵倒微笑了一下。吴邪问:“笑什么?”

 

张起灵道:“黑色星期天。霍玲那天唱过。”

 

吴邪道:“你记这么清楚?我怎么没印象——你不是吧,你……”

 

前面的车一溜红灯,张起灵也停下了,转头看了吴邪一眼,道:“我怎么?”

 

吴邪道:“你怎么把霍玲唱什么记那么清楚?”

 

张起灵道:“我还记得你和解雨臣对唱‘何必旁人来做媒’。”

 

吴邪不语。

 

张起灵道:“谁唱了什么,顺序,分别唱了几次,都能告诉你。”

 

吴邪道:“你……”

 

张起灵只是又笑了笑。

 

吴邪道:“我那天还想,霍玲唱这个干吗?她应该唱poker face或者nobody,胖子正好可以围着她跳舞。”他话说得有些刻薄,只是自己不觉得。

 

张起灵道:“说起黑色星期天。星期天值班。”

 

吴邪笑道:“你昨天又不忙,晚上不是还批作业了?忙起来还干这个?”车一开起来他又调整了下坐姿。

 

张起灵从镜子里瞥了他一眼,说:“怎么了?”

 

吴邪也向他看看,没接口。

 

张起灵道:“前面停一停,你坐到后面去。”

 

吴邪道:“干嘛?”

 

张起灵道:“……你去后面躺一会?”

 

吴邪没理他,过了一会才说:“有本事你快点到家就行了。”

 

电台里报时,八点半。

 

怕他再提要他躺后面去,吴邪赶紧说:“值班怎么了?不喜欢礼拜天值班?我倒觉得比礼拜六好。”麻醉科其实无所谓,星期六下周可以补休两天,星期天的话周一一早就能走。

 

张起灵道:“怕你再来找麻烦。”

 

吴邪倒没生气,反而笑道:“我就比你大方,明天值班欢迎你来找麻烦。”

 

张起灵道:“给我打电话。”

 

吴邪回道:“凭什么我打?”

 

张起灵笑道:“我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有空。”

 

吴邪沉默了一会问他:“你是不是值班碰到什么事情?”

 

张起灵道:“就是想到你……”,他在这里停下来,吴邪那边却立即聚精会神起来。

 

张起灵又道:“……我在想如果南京那次没住一个房间……”

 

吴邪只是瞬间感到自己脸上烫起来。

 

张起灵目视着前方,又说:“你是怎么想的……”

 

吴邪那里没有任何回答的意思。他也没回头去看他。车速慢得落后自行车。他就看着前方的一连串的红灯。过了一会又开口道:“难得晚上没被叫起来,反而睡不着。”

 

梦还没有完,恨还没有填。

 

电台里传来的歌声。粤语,这句能听懂。因为以前见过歌词。

 

吴邪望着液晶屏上那闪动的时间的跳秒,说:“……我不知道。”

 

张起灵抬起右手就在他脸上拧了一下。

 

吴邪吃痛地捂住脸回道:“你要说这个……那个病理科的叶城你知道?”

 

张起灵想了一会,道:“有印象。”

 

吴邪道:“记性这么好,有印象真谦虚。”叶城让他们都吃过亏。张起灵来了没多久,有一次等一个胆囊壁冰冻报告等了两小时,那次吴邪还是做他们房间的,所有的抱怨声几乎都是他发出的。现在回想起来——他都不愿回想。

 

张起灵道:“叶城怎么了。”

 

吴邪道:“差点我就跟他住一个房间。你说你那间要不是标间的话……”

 

张起灵道:“我本来也不是那一批。有人跟我换了时间。”

 

吴邪道:“其实我一开始没想到你会参加。”

 

张起灵几乎没有停顿,接着他这句就说:“我看过名单。”

 

吴邪看着前方,没说什么。

 

张起灵道:“本来是不参加。”

 

吴邪才回道:“……我也看过名单……”

 

张起灵回过头看了他一眼。

 

吴邪道:“我看到和你不是一批的。”他看到张起灵的手握了握方向盘。他低下头,过了一会才说:“……所以说不知道……不是……说……”他没说下去。

 

张起灵平淡地说:“那天是你喝多了。”

 

吴邪没有反驳他。既然喜欢那么想,就……随他爱怎么认为怎么认为。他自己的确也无法明确地——他只是看着自己的手掌,翻来覆去,听到张起灵又道:“他们叫你说什么你就说什么……”

 

吴邪抬起头道:“唱歌的时候?”

 

张起灵目视着前方,点点头。

 

吴邪问:“叫我说什么?我说了什么?”

 

张起灵道:“问你喜欢手术室哪个护士。”

 

吴邪沉吟了一会,问:“我怎么说的?”

 

张起灵道:“你说你知道解雨臣喜欢谁。”

 

吴邪惊道:“我还真不知道!我说了谁了?”

 

张起灵道:“……所以我不知道你已经喝多了,想你还挺聪明的。”——吴邪那么软绵绵靠在他身上,被问急了抓耳挠腮的时候的摸样——他只觉至少他意识里男女界限还是清晰的,那总不至于醉到哪里去,况且麻醉科的都很能喝,他们又拼命灌他一个,可想而知盛名在外。

 

吴邪急道:“问你我说了谁了。”

 

张起灵笑道:“你把在场所有护士的名字都报了一遍。”

 

吴邪也笑了,道:“看来没高,就是后来不记得了。”他说管这么说,心里抓不住张起灵的重点。车拐了个弯后,周围路灯少了,暗下来,也不堵了,他转过头脸看着外面一棵棵过去的行道树,道:“……晚上醒过来的时候,我就想,完蛋了。但是反而也不难过了……”他转过脸看着张起灵,继续道:“我就想看看你到底长什么样……”说着微有点自嘲的笑意,“谁知道你没睡着……”

 

张起灵道:“……后来房间里很吵,你坐我边上。”

 

吴邪还是看着他,他没有回头看他。

 

张起灵道:“你说‘其实我喜欢你’。说得很轻,应该没人听到。”

 

吴邪就那么一言不发坐了一会,才伸手去摸自己口袋,为了控制手那种轻微的颤抖,他深吸了一口气。然而摸来摸去只有手机——没有烟。换了衣服,当然。

 

他把手收回来,交叠地放着腿上,低头看着,只说了句:“……我不知道。”

 

突然一个刹车,他往前冲一下,惊觉地抬起头看了看外面。没什么,只是停在路边而已。但是显然还没到家。他茫然看着张起灵解了安全带,打开车门下了车,绕过车头走到他这边,开门,俯身进来解他这边的安全带,然后拽着他胳膊把他往车外拉。

 

他只知道阻挡,但是没用,还是被他拉到了外面,一路拖到没有路灯的树影里,紧紧搂着就亲吻,掐着他的下颌不让他转开脸。

 

吴邪在推搡的间歇里怒道:“……大街上……”

 

张起灵道:“不是你想公开……”

 

吴邪道:“……没说现在不知道……行了,你行了……”又挣扎了几下才被放开。

 

他们互相对视了一会,还是吴邪先抵挡不住,低下了头,有点迟疑拉起张起灵的手,低声道:“行了……回去吧。”

 

他没料到张起灵又抬起手把他脑袋重重按到自己肩上。他只能靠紧在他身上,试着很轻推了推对方,说:“……你怎么了……”

 

这样贴在一起,能感觉到张起灵的呼吸渐渐平静下来,他摸着他的脑袋在他耳边轻声道:“是我的问题。”

 

吴邪搂住了他。为什么,他又感到颤抖起来,一定不是因为晚风吹过。是因为他无法做出张起灵期待的反应?信誓旦旦告诉他自己一开始就喜欢着他想和他在一起?

 

吴邪怎么抱都嫌不够紧,他急切地想向他证明的他自己都不甚明了的东西,苦于无法用恰当的语言说出。最后他说了一句:“不是现实问题。我和你之间,没有现实问题……你相不相信我……”

 

张起灵放开了他,看了他一会,抹了抹他额头上的头发,又说那句话:“是我的问题。”

 

吴邪莫名地望着他,这才突然激动地拽住他胳膊问:“你胡说八道什么?”

 

张起灵道:“如果不招惹你……”

 

吴邪笑起来,问他:“招惹我?你怎么招惹我了?”他心里知道他说的还是急诊那件事。

 

张起灵沉默了一会,没再说什么,拉着他转身就要走。

 

吴邪站在那里不动,握着他的手,就是不走。张起灵才回过头又看了看他。

 

吴邪道:“……你要是说那天骨科急诊的事。那我们就把话说说清楚。那天我在抢救室听到阿宁说拷外科,就是知道是要叫你……”

 

张起灵看着他,没有动。

 

吴邪道:“你不是说在手术室只能认出我……其实我大概一直也在找你,但是自己不觉得,你知道那种感觉……”很难描述的东西,说出来就失效了一样,如果形容太具体,就失去了本身的含义——在他还没意识的时候,张起灵就在那里了?在他眼里和心里?他停顿了一会,才说:“那天在急诊就怕不是你下来——”

 

见一面真难。他没有再说,这后面一句。

 

 

回去以后,他们聊了些别的。谁也没再提这些事情。关灯以后,他觉得张起灵还半坐着,就侧过身去看他,看他在写消息?

 

吴邪伸手去捞他的手机。张起灵松手就递给了他。

 

他平躺着看了一会,光照着脸上煞白。

 

原来是他自己发给他的,每一条——虽然他自己也没有删掉他们之间任何一条消息。他转过脸看张起灵。

 

张起灵道:“……有的时候我觉得有这些就够了。”

 

吴邪低声道:“你有病。”伸出手去抱他,抱紧了,听张起灵也说了句:“对,我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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