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夜班的早晨总是让人心旷神怡,当然外表还是很萎靡的。交代完了晚上的急诊,吴邪就坐在角落里打着哈欠。秀秀躲在他身后的阴影里,一反常态闷不出声,照她一早的原话是“老板可千万不要注意到我。”老板自然是指大主任,她的研究生阶段导师,大约是上两周的文献汇总还没做好还是什么事情,吴邪也不大关心,并且他也不认为自己的背影能提供多大的庇护。他不过在心里庆幸了一下,今天原本排好的心脏手术突然取消了,不然必定下不了班,他现在是大半个住院总(事实是现任老总突然获批一个大项目研究经费,默默养猪去了),被人笑称“吴总”,心外那套包括体外循环组都必须主动承担一下。
秀秀忽然在他身后小声说了句:“欧漏!活下来了。”
吴邪才注意到主任都不在会议室里了,其他人收拾收拾吃早饭抹嘴戴帽子戴口罩的都准备进房间了(也就手术室)。他回身向秀秀道:“下次不照你了,老板跟前你还不勤快点?”
秀秀怒道:“你哪番行动算照我了?再说我哪里不勤快了,你到说说看,昨晚是哪个有良心的来帮你来着?”
算是拿了人家的手短,吴邪也回不出什么,正想着怎么好再教育她几句扳回一成,秀秀先开口道:“对了,昨晚那拽得二八万似的谁啊?怎么没见过?新来的?胖子……那个王,老师,挺奉承他的呀,我看胖子,那个王老师对你都颐指气使的呢。”
没说完吴邪先笑了,道:“要不要哥给你做个媒?——这么上心,昨晚惦记到现在,我看你有这一半心思花在老板身上就不用每次都跟老鼠见猫一样。”
秀秀道:“我就是一问,你说你满脑子都是什么呀?”
吴邪正色道:“我这才是真心关心你。——你真没见过他?——不过说起来我也就见了几次,哦,对了,他好像还是四月份……五月份过来的?你不是正好在疼痛科门诊么。昨天你也看到了,人家一来就是副主任title,胖子他,我读研究生的时候,那还是前年就说能搞定,搞到现在还不就还是主治。你说对他对我能一样么。”
秀秀若有所思道:“厉害呀,看上去真年轻,我以为他和你差不多,顶多就是个新来的博士。”
吴邪道:“我想博士应该是肯定的——哎,我说你到底是不是有意思啊,跟我还有什么不好说的?”
然而这么问着,秀秀倒不理他,还想再追问,秀秀给他抛来个嫌弃的眼神,连连轻声道:“你不要胡说了……哎呀,闭嘴。”
正要回敬她,吴邪肩上突然搭了条手臂,很沉,接着这人整个借着就倚靠过来,吴邪一回头正好对上放得极大的大正脸,“小……”他立即把那个“花”字咽了下去,转口道:“解雨臣,你……”
“想你了。”
边说边笑着的年轻男人非常秀丽,眼角有颗泪痣,他的帽子不同于其他人的一次性深蓝色无纺布,是外国人作风的自备彩色布帽,类似头巾在脑后非常潇洒地绑了兔耳结,刘海都老实归到帽子里了,露出光洁的额头。
“滚吧。”吴邪脱口道,一边挣扎着要推开他,反而被他楼得更紧。
他们这边打闹,秀秀却不声不响起身离开了。吴邪道:“你看,你看,你,为师不尊……”
解雨臣笑着放开了他,道:“我刚回来,你就不会说点别的。”
“大哥,我下班,一晚没合眼,”吴邪道,“你不就去分院了嘛……说起来已经一年了?”
“差不多。”解雨臣道。
吴邪问道:“那你现在到产科还是妇科?”
解雨臣道:“说是先在产科待一段时间——我估计,绝对不会只有‘一段时间’对了,我下个礼拜开始值班,好像是礼拜三,六天一个班,你们怎么样,是不是也是六天班?不会和什么奇怪的人搭死吧。”
吴邪哀叹道:“不是吧!想什么来什么!你们领导怎么排班的?好吧,看来我们又要夜夜相会手术室了,就没见过你这么招急诊的。怎么?今天预订的那六台剖宫产都是你的?”
解雨臣笑道:“早上两个是我床位的。”
吴邪道:“哎,我不和你说了,洗洗回去睡了。——你都不知道昨晚……”这么说着他心中忽然扫过一种异样,“总之最近外科也夜夜来报道。”
“等一下,”解雨臣拉住揉着头发往外走的吴邪道:“说起外科,差点忘了,有个熟人在外地,昨晚很晚托我今早去看下他一个朋友的病例,我一早往手术室赶,都没去一下。”
“那等下下了手术去不就得了,你今天不才就两台——你们那个速度,我看顶多到十点吧。”
“那个人急着要答复,说他找了个什么中医权威,马上要回山里去了,他去火车站劫个咨询机会,八点半前要看到病理结果。你快帮我去看看,打个电话给我。”
吴邪打个哈欠道:“你事情真多。中医管什么病理类型?那是几楼几床?谁管的?”
解雨臣想了想道:“谁管的我怎么知道。11楼34床……好像,叫陈什么凤。”
吴邪“嗯”了一声作为回答。
八点刚过,病房走廊里站满因为主任查房被赶出来的家属,充满在谈话声和清洁洗漱声中的繁忙的早晨。满眼看到都是走来走去的端着换药碗的实习生们和从这个房间填充到那个房间由主任打头的一众白大褂。吴邪在蓝色手术衣外批了件长袖冬季款的白服,在一众短袖的夏季打扮中颇为突出。他正依靠在护士站仿大理石的台面上,翻着34床的病例牌子——也不知道谁贴的化验单,疏疏密密乱七八糟,他正觉得没怎么睡低血压,翻得心烦也没找到要找的手写病理单。
“老师……这个是不是……34床的牌子?”一个胆怯的声音在他左边响起,他一回头看到是个个子小小的实习护士,立即有些抱歉地说:“我马上用好了,是谁要用?等下我拿过去就好了。”
那个女孩子立即答道:“是那边查房的老师要用,就是后面那个房间。”
吴邪顺着她指的房间望过去,答应道:“哦,我拿过去。”说着一边继续翻找一边向那里走去。
他终于翻到那纸诊断,一手拿着手机给解雨臣发消息,另一手挟着病例牌子,走到那个房间门口,探头向里面张望了一下。
第一个看到的就是众星拱月状被簇拥在中间的张起灵。——说实话,之前看过几次他在手术室里的架势,虽然耳闻他风头正健,但没想到(鉴于他的目测年龄)是这样风光不二的存在。如果非要联系自身,一样是值班过后,像此时此刻他这冬衣夏穿蓬着头满脸胡渣的摸样,无论如何避免不了云泥之别之感。
然而他还愣那儿不知感慨什么,那边张起灵的注意力却从病人身上转向了病房门口这边,一转眼就看见了他,一脸严肃异常的表情。
吴邪也不知道哪来的条件反射,立即给了个狗腿的笑容,恭敬地要把病例递过去,没想到白服群里斜地里冲出来个不知是实习生还是研究生,一手接过那病例,转身双手就奉给张起灵了。张起灵接过那病例牌子,一边翻看一边听边上住院医汇报病情(可恨那哥们还是吴邪本科的同班同学)。
靠,难道是给皇帝进策?竟然还要太监做二传手?太TM夸张了!
如果非要给个印象评价,对张起灵,吴邪只有一句话:太TM槽蛋了!
(童鞋,话说没人要你评价哟喂~~~)